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阿飘 ...

  •   又有客人走入店内,花羡落迅速收起了没说完的话以及眼里透出的悲伤,她站起身子,笑容可掬地面对来客。我站在一旁看着依然美丽无暇的花羡落,此刻竟然觉得她脸上那笑容完美得让人……不自在。花羡落非常懂得如何完美地掩饰自己内心的感受,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她是一个外热内冷的人。那温和的外表下,似乎埋藏着一颗让人无法靠近的冰冷内心。但更让我不自在的是,为什么我会因为这种“无法靠近”的感觉而觉得不自在?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之后,我立即制止了继续思考这个问题的冲动。
      花羡落让自己完美地脱离开刚刚的话题,而我只能继续坠落到她说了一半的话里无法自拔,越陷越深。
      即使身体处于一种3D状态,但我却从没真的承认过自己就是所谓的“灵魂”。世界上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存在吗?如果存在,那“灵魂”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还是说,“灵魂”的存在根本不需要任何意义?按照花羡落所说的,大概是因为还有心愿未了,所以我才会继续停留在这里——那我的心愿又是什么?如果完成了它,我又将会到哪里去?愚笨如我,竟然从没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其实根本就是我自己不愿意去想。
      客人离开后,我和花羡落似乎都没什么兴致继续刚刚那个话题。她对我笑了笑,随即坐到柜台前,翻开桌上的单子低头写着些什么。看着她那安然的神态,好像刚刚的那一番谈话以及她眼里的悲伤全然没发生过一般。而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如此坦然的。我没有再挑起别的话题和花羡落聊天,而是自动自觉地在店里帮她做一些真的是“举手之劳”的工作。例如打一个花结、关一下灯什么的——以我现在的能力,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今天的客人不算多,但也从未断过,男女老少都有……当然是男的居多。花羡落自然每次都是笑脸相迎,不管有没有买花,每一个上门来的客人都对花老板的招待非常满意,走的时候都是笑嘻嘻的。下午,昨天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中年男人又来了,看着花羡落和他优哉游哉地打着太极,站在一旁的我忍不住偷笑。不知道,花羡落到底遇到过多少像这样对她穷追不舍的男人?又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能摘得花羡落这朵娇花的那个人?没想我即使已经死了,八卦的心却仍然不死。
      傍晚时分,花羡落像昨天一样离开花店后便径自回家,但我并没有再跟着她。花羡落侧过脸来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对我突然道别的反应。我不由得再次感叹,花羡落的的确确是极端的“完美主义”者:一个微笑的表情,一个点头的动作,即使对着空气做也一点不显突兀。完美得没有引起路人的丝毫怀疑,与我道别后的她继续往前走去,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心里因为花羡落说的那些话而一直忐忑不已,暂时不想回去,暂时不想呆在花羡落的身边。
      花羡落今天说的那几句话,让我这个已死的人不禁“思海翻腾”了一个下午。老实说,我已经开始有点厌烦这样的日子了。即使遇到了花羡落,我也越来越没办法忍受这样无边无际的“3D生活”。或许人死了以后还是会有欲望的,比如我,就有想要死得彻底一些的欲望。
      不知不觉,我竟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条熟悉的马路旁。呆站了好久才想起,这就是我出车祸的那个地方。依然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又是很平凡很平凡的一天,和我出车祸的那天一样平凡。大家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有人因为受不了等红灯的那一点点时间而烦躁皱眉;有人因为公车上某个人吸烟而在心里暗骂;有人因为无法忍耐交通堵塞而狂按喇叭——唯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的存在。我站在马路口、红绿灯的下面,茫然地看着穿梭的车辆,来往的人群。愚人节那天,正在等红灯的我却突然看到一个小女孩冲到了马路中央,看着即将与小女孩亲密接触的轿车,我什么也不想地便紧跟着跑过去把小女孩推开,然后……再也没有然后。我的生命,在这里终结。那在这之后呢?哪里才是我真正离开这个世界的地方?而我又该怎样才能真正地离开这个世界?
      “总是流连在这个地方,也不是办法。”突然,有人这么说道。我疑惑地转过头去,发现说这句话的那个男人正站在红绿灯的下面,也就是我的旁边。他看着来往的车辆,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并没有拿着手机打电话,旁边也没有人在和他聊天。这个男人戴着一副滑稽的黑色圆框眼镜,中等身材,很年轻,好像才二、三十岁的样子。他正悠哉地靠在柱子旁,脸上的表情可以直接用“无聊”两个字来形容。当周围的人都在绿灯的指示下迈开步子过马路的时候,这个男人却依旧靠在柱子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我正疑惑着,他突然又说:“老是呆在自己死掉的地方,这样不会难受么。”
      我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这个男人,竟一时没办法理解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至少也搭理我一下吧,”他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道,“好歹在这里,只有我知道你的存在啊。”
      如果他刚刚说的那两句话是自言自语,那他现在说的这句很明显就是对着某个特定对象说的,而那个对象大概就是我。反应过来后,我脱口而出:“你能看得见我?”除了花羡落,竟然还有人能看得见我?可是不对啊,这个男人由始至终都盯着他面前的马路,并没有转过头来与我对视过。
      “你终于肯理我了。”他笑着说道,但依然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但我能肯定,他的确是在和我说话。
      “你能看得见我?”我又问,与此同时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这种感觉,和我第一次与花羡落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撇了撇嘴:“我看不见你,但能感觉到你的存在。”这时候,绿灯又转为了红灯,不少人在马路前停下了脚步。有一、两个人听到了这个男人在自言自语,不由得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而我则仍在纠结他刚刚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看不见我,可是能……”
      他叹了一口气,非常无奈地说:“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又多了几个人带着异样的眼光朝这男人看过来,但他却毫不在意。现在的我也顾不上旁人,只对他说的话感到一头雾水,什么叫“看不见我,但能感觉到我的存在”?为什么他能如此淡定地说出这些话?他知道我已经死了?他知道我就是在这个地方死掉的?还没等我再次问他,绿灯又亮了。这次那个男人没有再停留,他站直了身子和其他人一起走过马路。我反应过来后,赶忙跟上了他。现在的我就像一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事情的无头苍蝇,笨拙地拍动着翅膀跟在他身后。
      “你跟着我也没用,”他一边走一边说,“我帮不了你。”这句话显然是对我说的,但由于周围的人看不到我,所以导致越来越多人向这个自言自语的男人投来疑惑的目光。很快,我们的周围空出了不少位置,全因为大家都下意识地与我旁边这个男人保持三米远的距离,不敢靠近。周围这些人的反应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我只顾着继续追问他:“为什么你能看……你能知道我的存在?”
      “这很奇怪么,”他耸了耸肩,但脚上的步伐丝毫不见减慢,“有的人会游泳,而有的人不会。他们不知道你的存在,但不代表我也不知道。”这解释绝对是一句废话,但也激起了我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冲动。
      “什么叫知道我的存在?”我死死地跟着他。这个男人提着一个黑色的小挎包,他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只扶了扶镜框后便往马路对面的一家餐馆走去。他给我的感觉和花羡落很不同,花羡落当初认为我是她自己的幻觉,可这个男人似乎对于“我的存在”这件事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他走进一家小餐馆,自顾自地坐到了窗边的一张小桌子旁后,抬手把桌上的菜单拿过来低头细看,嘴里却说:“我说了,你跟着我没用,我帮不了你。”这个男人从刚才就一直强调他帮不了我,可是帮什么?有什么好帮的?
      “什么叫帮不了我?”我皱了皱眉,直接问他,“我没有叫你帮我啊?”
      听了我的话后,他似乎愣在那儿,随即才笑道:“有意思。”
      有意思?什么有意思?还没等我读懂他的话,有个手中拿着单子的女人走近,她正正站在我站着的位置问他:“要点些什么?”
      男人从包里拿出钱递给那个女人,说:“一碗炸酱牛肉面。”
      接过钱后,女人随便在单子上写几个字就离开了。这次不用我开口问话,他带着一脸玩味的笑容,看了看窗外,说:“如果知道有人能看得见自己,不是都会要求对方帮忙的么?可你却说不想让我帮,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说:“你能看得见我。”这就是我跟着你的理由。
      “我说了我看不见你,”他翻了一个白眼,很不耐烦的样子,“我只能感觉得到你的存在。”
      我紧追不舍:“什么叫感觉得到我的存在?你又为什么能感觉得到我的存在?”不知为什么,心里没来由地烦躁。
      这个男人却突然笑了,再配上那副圆框眼镜,现在的他看起来非常傻:“关于这点我也说过了,有的人会游泳,而有的人不会。”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废话,明显是在跟我兜圈子。我发觉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和我对话的时候从来没有抬头看我一眼。这一点,和他说的那句“我不能看见你,但能感受得到你”相同——不能看见我,所以没办法与我对视着谈话。
      “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一位阿飘了。”他突然说,双眼仍旧看着窗外。
      “阿……飘?”我一愣。
      “不好意思,”他有点抱歉地笑了笑,“你不是老飘来飘去的吗,阿飘这个名字挺合适的,对不对?”
      “莫名其妙。”我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他耸了耸肩:“这是我们行内对你们的统称。其实说得通俗一点,阿飘就等于是鬼。”
      我想也不想就否定他:“我不是鬼。”说完,我便觉得自己说的话非常站不住脚。如果我不是鬼,那我是什么?
      他却并没有过多质疑我的这句话,倒是非常习惯我这种反应般淡淡地道:“你们总是不觉得自己是鬼。”
      “你们?”我还是听不懂他说的话,或者说,从头到尾就没几句我能听得明白的。如果知道花羡落能看得见我、听得到我,是一个大大的惊喜,那么遇到这个能“感受”得到我的男人便是一件极其莫名其妙的事。
      他像是能看透我心里在想什么一般,依旧毫无表情地说:“即使死了,却总是觉得自己没死,还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我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因为他说的话正正是这几天以来我的真实心情写照,比我的日记还要更日记。
      “冒昧问一句,”他又继续道,“你是什么时候死的?”
      我听了这个问题后,即刻愣在原地。他真是一个极其古怪的男人,能感受得到我,也知道我是已经死去的人,却还如此淡定地和我谈话。他的“淡定”和花羡落的“淡定”不同,不知为什么,我面对这样的人,心里竟隐隐约约地有某种不安感。
      “你放心,我没有恶意。”见我没反应,他又撇了撇嘴说道,似乎在嘲笑着我的警惕。
      我想了想,轻声告诉他:“四月一日。”
      “哦……”他点点头,“愚人节。”
      这个男人仍旧盯着窗外,没有回过头来看我。他的“自言自语”已经引来餐馆里其他客人的侧目,但他却毫不在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面无表情地说:“愚人节……老天爷跟你开了个大玩笑。”
      大玩笑?呵,确实可以这么说。但,这并不是一个骗局。
      “车祸?”他又轻声问。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他笑:“你在一个大马路边徘徊,如果不是被车撞,难道是坠机而亡?”
      我并不觉得好笑:“既然你知道我已经死了,为什么不怕我?”
      “怕你?”他似乎感到很好笑,装作有点无奈地说,“据我的了解,你们是没有办法碰得到其他人的吧?就像空气一样……我为什么要怕空气?”他说完,又故意“哈哈”地笑了两声。这个人虽然戴着一副看似老实的圆框眼镜,但实际上却是一个非常能言善辩的家伙,我开始有点讨厌他了。
      这时候,刚刚收了钱的那个女人又走过来,把一碗面放到他面前,然后离开。
      “先不和你聊,我要吃面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筷子,埋头吃起面来,一副饿得要死的样子。
      完全不管他刚刚向我表明“拒聊”的话,我又忍不住问他:“你到底……是谁?”
      他一边吃着面,一边把手伸到裤袋里拿出了些什么,然后把那东西随便摆在桌面上。我低头一看,那是一张名片。原来这个男人叫孟一湾,好奇怪的名字。我继续往下看,他的工作竟然是……“阴间电台”的节目主持人?我盯着那几个“阴间电台”的字样,好半天都没有明白过来那到底是什么。
      “每个星期六的晚上,十一点半播出,”孟一湾一边嚼着面,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如果有兴趣,你也可以来听听。对于收听我的节目,绝对没有‘人鬼殊途’这一说。”
      我好像有点明白他是做什么的了,大概是那种专门讲吓人的灵异故事的电台节目主持人吧。
      “这样吧,”他突然叹了一口气,说,“我再回答你一个问题,然后咱们就分道扬镳。我吃我的面,你继续到别的地方飘,怎么样?”
      “回答我的问题?”我皱了皱眉。
      “你们不是都有很多问题的么,”孟一湾又耸了耸肩,“比如说‘我为什么会死’‘怎样才可以和家人朋友说话’‘怎样才可以碰到别的人’什么的……”
      听他用这么大的口气把这些问题一一列出,好像什么事都能解决似地,我开始有了点兴致,想了想后便问:“怎样才可以死得彻底一点?”
      孟一湾正吃着面,他听完我的问题后立即呛了一下,随即开始不断地咳嗽。这一番动静又让周围的人对孟一湾指指点点,但他却仍然毫不在意。好半天后孟一湾才停下来,他拿出纸巾抹了抹嘴,笑着问我:“你觉得自己死得不够彻底?”
      “我是不是……”我顿了顿,问他,“还有什么心愿没完成,所以才会以这种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我像个无助的孩子向老师讨教问题,只是不知道有没有问对人。
      “心愿?”他皱了皱眉,随即又笑了,“你觉得你会成为阿飘,是因为你心愿未了?”
      虽然我很不喜欢‘阿飘’这个称呼,但也只能无奈地说:“难道不是么?”
      孟一湾却摇摇头:“你会成为阿飘不是因为你有心愿没完成,而是因为你死了。”
      “我不想做什么阿飘,”我终于忍不住,不耐烦地告诉他,“我也不想做什么鬼,灵魂什么的都不想做。我只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永远离开这个世界,而不是这样莫名其妙地飘来飘去?”
      孟一湾听完我的这番话后又愣住了,闭上了嘴好半天都不说话。最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你还真是挺特别的,竟然问我这个问题。”
      “那你的答案是什么?”我直接问他。
      他耸了耸肩:“没有答案。”我发觉这个人真的很喜欢耸肩的动作。
      “你以为你现在是玩游戏么?”他又低头喝了一口汤,淡淡地道,“完成任务就可以过关,满足愿望就可以离开?”
      不论真假,听完他说的话,我的心里涌上某种让人极其难受的绝望感。的确,我现在不是玩游戏,而是真的死了。难道我要永远维持在现在这个状态吗?就像他所说的那样,难道我要永远毫无尽头地在这个世界上飘来飘去?
      “不过也不用那么着急,”孟一湾突然又说,“到了合适的时候,你就不用再到处飘,可以真真正正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的话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坐过山车,整颗心忽上忽下的,我忙问:“什么时候?”
      “合适的时候,”他说着,又喝了一口汤,“当你内心不再执着于一切的时候,你就可以离开了。”
      我没好气地说:“我没有执着什么。”
      “你现在就在执着,”他笑着摇了摇头,“执着什么时候能够离开,是不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人也一样,阿飘也一样……老是以为自己没什么执着、没什么牵挂,那都只是自己不肯承认或没察觉罢了,”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什么心愿未了,根本就是扯淡。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执着了,还在乎那点心愿?”
      他说的话,我似乎懂了一点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不懂。看着孟一湾那认真的表情,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反正,绝对不只是电台的灵异节目主持人那么简单。
      “我就是一个灵异节目的主持人,专门讲阿飘的故事去吓人,”他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般笑了笑,“如果对我的节目感兴趣,你真的可以去收听一下。这个星期六晚上十一点半,把频调到98.2,我的‘阴间电台’非常欢迎你的收听。”他好像是在推销产品似地,非常顺口地对我说道。
      我怀疑他是不是和我聊着聊着天就忘记我已经死去这件事,还推荐我去听他的节目,竟然还要调频。不过我记得,住我家旁边的那对老夫妇的家里,好像是有一台老式收音机。
      “这个星期我会讲到你的事情,”孟一湾又补充道,“可以吗?你介不介意?”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孟一湾说:“我每个星期都会像这样出来走走,看能不能碰上有趣的阿飘,然后就去了解他们的故事,再在节目上把故事说出来。你介不介意?”
      我介意,但是想了想后,对他说:“我没有什么故事。”
      “没关系,”他耸了耸肩,“其实这个星期我早就找到故事了,但觉得你有点特别,所以想提一下,可以么?”
      “无所谓。”我淡淡地说。
      “好,就这么说定了。”他好像很高兴,然后又埋下了头,把碗里的面“跐溜跐溜”地吃了个精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站起了身子,背好跨包后又对我说:“咱们能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那就祝你……祝你……”孟一湾想了想,“祝你早日放下执念。”说完便匆匆地离开了餐馆。
      我仍然站在桌子旁,完全没有些许想要跟着孟一湾离开的欲望。这和花羡落相遇的感觉很不同,那是兴奋,这是怪异。有刹那间我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可低下头,又的的确确看到那摆在桌上已经被他吃完的、只剩下清汤的面碗。他刚刚说的那些话,现在正一直绕着我的脑袋转:阿飘、执念、电台……真是莫名其妙的对话。为什么这个人可以看……不对,按他的说法,他并不能看见我,只是能感受得到我的存在。我又抬头往餐馆外的街道上看去,已经看不到孟一湾的身影。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回家。这才想起,昨天那两个人今天要来我家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走。我竟然就这么无所谓地游荡在外,把这事完全给忘了。或许,我待会儿回去之后,将会面临家徒四壁的惨况。可即使如此,我却仍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仿佛那屋子里的东西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一般。
      飘回家的路上,我不断地想着孟一湾刚刚说的那些话。穿墙回家一看,果然,里面空空如也。好像就连我的心也是空的,所以只是站在屋子里站了一、两秒后,便麻木地往花羡落的家中飘去。却又发现,她家来了客人,而且还是两个客人。这让我非常讶异,因为据我所知,花羡落很少朋友。」

      “乐梵?”我又听到左依依的喊声。
      忙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她,左依依正半睁着眼看向我,我有点着急地问:“怎么了?”
      “你又在看那本日记?”她有气无力地问,好像很累的样子。
      “呃……”我忙低头把日记本收起来,“我见你睡着了,所以……”我惯性地抬头查看吊瓶,然后立即慌张地站起身子,“哎呀,已经吊完了,我得去叫护士来。”说完,赶忙跑去找人。都怪我看那本日记看得太认真了,不仅如此,我还每看一段就思考一会儿,简直就是入迷状态,导致完全没有发觉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待找来护士,一切都处理妥当后,左依依便可以出院了。我没有再和左大小姐争论她到底要不要搬来我家住的问题,一方面是她现在身体虚弱,和我住在一起的话,照顾她比较方便;另一方面是我刚刚被人炒鱿鱼,没什么好心情去和左依依争论这个无聊的问题;最后就是那本日记的原因,里面实在有太多的谜团困扰着我的心。
      拎着行李箱,搀着左大小姐,我暂时把一切烦恼抛诸脑后,只忙着帮左依依在我家安顿下来。第一次不用工作,在白天就提前回家的感觉竟然让我有点不太适应。我匆匆进厨房煮了一碗红枣粥,然后端给卧房里坐在床上的左依依,她接过后却突然问:“乐梵,你是不是……不开心?”
      我一愣,想到自己从医院回家的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可能让左依依误会了,随即便没好气地笑道:“没有,可能是太困了吧。今天你凌晨两点多吵醒了我,想不困都不行啊。”
      没想到左依依竟然和我道歉:“对不起。”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关系,现在的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说的什么傻话,”我扯了扯嘴角,非常不适应这样有礼貌的左依依,“你下次至少要提前告诉我你要过来我家睡觉,真是被你吓死。”
      “你不用上班?”左依依又问。
      我撇了撇嘴:“呃……我、我请了假。”还是暂时不要把被人炒鱿鱼的事情告诉左依依了吧,免得她又内疚。
      “乐梵,”左依依愣是捧着我递给她的粥不喝,又开口问我,“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刚想催促她喝粥,听她问了一个这么古怪的问题,我无奈地反问:“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左依依顿了顿,轻声说:“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我会越来越依赖你?”
      不知为什么,听到她说“依赖”这两个字后,我的心里突然冒出些许奇怪的感觉。我没有深究,有点慌忙地把这种感觉压下,故意随便敷衍左依依道:“你要不要考虑给我保姆费?这么细心的照顾,顶得上五星级的服务了吧?”
      左依依没有回答,她叹了一口气后,突然问:“你知不知道Becky和我是什么关系?”
      Becky?我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左依依要突然提到她:“她不是你的忠实听众么?”
      她摇摇头,看着我的那双眼里不知带着些什么情绪。
      “左大小姐,”不想再和左依依兜这种无聊的圈子,我转移了话题催促她道,“你快点趁热把粥喝了,红枣粥能补血。”
      她却又说:“她是我的女友……Becky和我,是情侣关系。”
      我愣在床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左依依一脸认真,丝毫没有要开玩笑的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一章慢慢更,谢谢大家支持~(改了一些地方 = =)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