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集》由心每文

1、key to my heart

　　“叫你抢我男人！”
　　走廊传出扇耳光的声音。坐在教室里的同学，都陆续聚集到了走廊上。
　　姗被3个女生围住，站她面前的女生不停的重复着刚才的话，女生被气得扭曲的脸看不出表情，3个女生轮流上前扇姗的右脸。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她们才离开，姗摸着被扇得红肿的右脸，慢慢走回教室。
　　“又被打了。又去勾引谁的男朋友了吧。”
　　“别和她扯上关系的好，听说初一时有个和她很要好的朋友，被她害得转学了。”
　　班里同学的议论，对姗而言，这些议论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心仿佛已经被锁上，不痛不痒的，静静的没有任何感觉可言。回到自己座位坐下后，姗用手指轻叩了下同桌的桌子，轻声说着：“上课了。”
　　同桌起来后对她微笑了下，便打开课本放在两张桌子中间。姗没有课本，在上一次被打后的第二天，放在抽屉的课本全部都不翼而飞了。
　　“脸疼吗？”同桌关切地问。
　　“不疼。”姗吃力的稍微弯了下嘴角，似乎想让对方别担心，但咬紧的牙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感觉。
　　“我去买瓶矿泉水，给你敷一下。“同桌准备起身，却被姗拉住了衣角。他听到姗轻声说了句：“不用了，谢谢。”

　　姗独自走在放学的路上，门口聚集了一帮青年，早上扇她耳光的女生也在其中。姗低着头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生怕他们会在半路叫住她。
　　“姗，下次再来玩哦！”一个男生的声音说着，然后跟随其后的，是男男女女夹杂在一起的笑声，听起来像嘲笑。
　　随后便是一个女生撒娇的声音。

　　“你这孩子，又怎么了？”
　　姗的母亲看到女儿回来，连忙迎了过去，当视线碰触到女儿红肿的脸时，下意识想用手抚摸，却被姗抬起的手挡了回去。
　　“不用你管。”
　　“你说女儿怎么了？”母亲问坐在沙发上的父亲，父亲把视线从双手拿着的报纸上，转移到了女儿进房间的背影，定格了一秒后，便又回到了报纸上。没有说话，只是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

　　“早！”
　　“早！”
　　姗微笑着向同桌打招呼，在这个学校，除了同桌外，她无法对其他人笑。
　　“吃吗？”同桌递给姗一个馒头。
　　“谢谢。”姗接了过来，咬了一口。
　　“你还真不怕死。”坐在前面的女同学，刚好转身交作业“他有传染病的，知不知道？”
　　“如果真有……”姗把馒头硬塞进嘴里，顺手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咽下后，冷冷地看着那个女生说到“那么我早就解脱了。”
　　“你们两个真有病。”女生把作业本甩到了姗身后的桌子上“最好你们都不来上课，那么我们班就清净了。”
　　英语课
　　“我睡觉了。”姗把课本往同桌那边推了下。大概是由于下午，并且姗也不是太喜欢英语课，所以感觉困得头也抬不起来。
　　“你睡吧，把扇子给我。”同桌拿过姗手里的扇子。等姗趴下后，他轻轻的帮她扇风。
　　坐在姗后面座位的男同学用力的踢了姗的椅子一脚，大声说：“你占太多位置啦！喂！”伴随着一声声的“喂”男生的脚像是有节奏般的踢着姗的椅子。
　　“她占的位置多吗？她前胸都贴着桌子了，连标准坐姿都保持不了。”姗的同桌转头看向那男生，眼神充满着怒火。但是不知从哪里感觉到的害怕，令他拿着扇子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吵死了！”姗坐起身来，扭头看向身后的男生“你要多少位置？”
　　“哈？我说啊。”男生站了起来“这个班少了你，就刚好了。”
　　轻蔑的笑容，看着让人觉得恶心。姗右手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本想换成巴掌扇对方，却被从讲坛上走下来的老师一把拉住，按回到了座位上。
　　“你还真是爱惹事呢。”英语老师说着“按你的成绩，中考给不给你来考还是个问题。你凭什么在这里捣乱？我真想知道。”
　　姗看着英语老师走向讲坛的背影，脑子里不断出现谩骂的话语，但却说不出口。
　　“我说，你是不是想扇我？”身后的男生说道，音量并不大，却能让姗听清楚 “别忘记扇我的后果，我女人很容易生气的哦。”

　　姗没有想过要问为什么，她只觉得这些只要过去了就好了。
　　伤口会结疤，结的疤掉了，就又会是好的皮肤。
　　只对他笑，因为当全班都不愿意和她坐时，是他主动把桌子搬到了她的旁边。
　　这些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姗已经不记得了，似乎缘于军训时，自己和一个男生说了一句话，然后被同宿舍的女生好意相劝，自己却没有在意，还依旧和那个男生说话，结果开学第一天，便被淋了辣椒水。
　　被淋完后，姗还自作坚强的笑着说：“辣椒是用来吃的，别太浪费哦。”五秒后，再也忍不住的姗，立刻冲到洗手间开大水龙头洗了起来，军训时脸上留下的伤疤，在辣椒水的促进下，痛得越发激烈。
　　班主任知道事情后，带着姗去找了教导主任，主任的答复是：“不可能。”
　　理由是，那个女生入学考试时是年纪第一，成绩优秀的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而且姗并没有证据。
　　回到家后，姗被父母训斥了一顿，说什么弄湿了衣服容易感冒，你这孩子怎么还那么不懂事之类的。
　　“我在学校被人欺负，你们反而说我？”姗用力的把书包摔到了墙上，却换来了父亲的一巴掌。

　　“这么多人不欺负，就欺负你。你不想下你自己有没有过错？你凡事都不能忍让吗？就知道发脾气！”
　　姗第一次用愤怒的眼神看着父亲，第一次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捡来的孩子，也是第一次在心里对自己说，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不能告诉父母。

　　健推开门，转头换了个微笑面对母亲，说：“我去上学了。”
　　已经是初三学生了，父母却还是把自己当孩子看待。手里拿着装着2个馒头和一包牛奶的袋子，健感觉自己是小学生，
　　在教室吃着早餐，自己吃掉一个馒头，把另外那个留给同桌。健每天都做着这样的事，虽然感觉自己很傻，但是在这个班里，只有她不会排斥他。
　　“交作业。”健拿着作业本找到组长，组长抬头看了他一眼，拿了条毛巾裹住手后，接过了健递来的作业本。
　　“组长，我顺便把书背了吧。”健似乎想起了什么。
　　“今晚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背。”组长头也没抬。拿着健交上来的作业本认真的擦了2遍后，才放心的放在桌上。
　　“你不怕我偷看？”
　　“我只怕你把病传染给我。快回去，别跟我说话。”组长扬了扬手，示意健快离开，并从书包里拿出酒精，在空气中喷了起来。
　　健笑了下后回到座位坐下。突然走廊传来扇耳光的声音，班里的人全跑出了教室，只有健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平静的看向门外。

　　“你说我长得怎样？”同桌问健。
　　“不怎样，不算美女，不过还挺顺眼。”健半开玩笑的说着。
　　“你知道那女的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吗？”同桌没有理会健的话，只是用听起来像是意味深长的语气继续说“其实并不是觉得我勾引她男人。初一时，我朋友帮我问过，那女的说看我不顺眼，总觉得我怎么看都别扭。”
　　“那么，她是想鼻子长在眼睛的位置？还是耳朵长在嘴巴的位置？”健开玩笑般地说。
　　“少跟我开玩笑，我说真的。”同桌撅起嘴，有点生气的样子。
　　“你管她那么多，她眼睛鼻子也不是黄金比例。”健把课本往同桌那边推了一下“人只能往前看。”
　　“不能往后？”同桌有点不明白健的意思。
　　“对，只能往前。”

　　健忘记了为什么主动把桌子搬到她的旁边，但是他始终有种感觉，只有她不排斥自己。
　　自己到底是什么病，对健来说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初中的同班同学其实大多都是小学同学，这样的排斥只是缘于初二时一次乙肝检验。
　　“这次乙肝检验，检验出来我们班有一位同学怀疑患有乙肝。”检验结果出来的那天，班主任站在讲坛上说“那位同学是谁，这里我就不说了。”
　　“健，看看你那张纸条。”坐在旁边的同学看到健把检查结果收起来，便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还不就和你一样。”健下意思的把纸条塞进抽屉。
　　班主任从讲坛走到健的身边，俯下身轻声对健说：“你最好再去医院检查一次，学校这次检查并不准确。”
　　“不用了。”健由微笑变成目无表情“我是乙肝病毒携带者，从小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班主任不自觉的看了看坐在健附近的同学，尴尬的笑了笑后，说：“还是去检查下吧。”
　　“不用了！”健大声的说着，有点愤怒地站起身来。意识到自己有点过火，便稍微压低了音量“我想去个洗手间。”

　　距离中考还有2天。
　　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写着这样的一句话。
　　每天的课程换成了自习。读书和不读书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健拿着英语书在复习，同桌的姗拿着手机在发短信。
　　健合上英语书后，敲了敲姗的桌子，说：“帮我听写单词，你读中文就好。”
　　“呵呵，你还挺为我着想。”姗放下手机，接过健递过来的英语书。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健没有看着姗，他有点不敢看。
　　“问吧。”姗翻看着健的英语书。
　　“我是你朋友还是同学？”
　　“同学。”姗把健的英语书合上。
　　“哦，是吗。”

　　直到上了职中，姗再次在学校看到已经不同班的健时，姗才明白过来，健那时候的心情和感觉。
　　或许是姗从来没想过会有男生喜欢自己吧，所以对于健的问题，姗当时没有多想。
　　“你说过，人只能向前看。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