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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赏花 ...

  •   转到湖边,远远的看见戏台子上仍然热热闹闹的唱着,这里隔得远,四处静悄悄的,只听到湖水刷刷的响声。在湖边的石凳上坐下,抬头仰望夜空,今夜皓月当空,把四周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美丽。只觉得从来没这么静下心来仔细品味似的,于是仰着头望着夜空。

      进宫大半年的时间,也还算过得顺利,这紫禁城中的生活并没有先前自己想像那样提心吊胆的恐怖,甚至是有些惬意的,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一种错觉呢。唉,明天的事留到明天再去想吧,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总会对付过去的。

      今儿个中秋佳节,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可是眼下我都不知道该思念谁,是我在现代的亲人,还是在这里的亲人?这里的亲人?想到这儿,不禁有些好笑,除了知道我有一个做两广总督的阿玛、两个带守边的兄长以外,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见着面的机会,我曾经想过,如果能顺利等到放出宫去,多是不会回那个家去的,怎么着也要四处去游历一番的。

      看着眼前如此良辰美景,费神去想十年以后的事,不如附庸风雅一回,应这眼前的景吟上一首?呵呵,想来想去,心中竟想不起一句雅赋美词来,抱着双膝,下颌搁在膝上,非常使劲、非常努力的搜肠刮肚,终于脱口而出: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摇头晃脑的念完,很有些得意,总归还是让我记起一首应景的诗来了。抑扬顿挫、富含感情地再念了一遍后,终于忍不住‘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紫菁姑娘好兴致啊!”声音传来,我忙回头一看,身后站着的竟是八阿哥,刚才看戏的时候并没见着他,怎么这会在这里出现?我赶紧起身请安,八阿哥温和的对我一笑:

      “免了!”说着自己走过来,坐在石凳上,也仰头望着当空皓月,我四下瞧了瞧,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但又不好告退,只得站在他身旁,见他默不作声,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轻声问道:
      “皇上刚刚过来了,八爷怎的还不去?”我偏头看了八阿哥一眼。此刻八阿哥看着远处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暗色,有些幽幽地说着:

      “额娘身子染恙,才送回宫去了!”

      我一听他这有些答非所问的话,知道他是在这种家宴的时候,最是容易触及他内心最软弱的地方。他的额娘本是辛者库的包衣出身,全靠生了他才封了嫔,也就在前两年才被皇上封为良妃。他的出身自不能与其他阿哥相提并论,从小也就不被重视,所以他历来特别勤奋上进,事事谨慎,处处小心,察言观色。为有今日的局面,他待人总是谦逊有礼,因为他根本没有傲慢的资本。太子,四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他们都有身份尊贵的额娘,宫外还有娘舅外戚的支持,太子爷有索额图,大阿哥有明珠,四阿哥有隆科多,可他却只能靠自己,步步为营,费尽心血,为了让九阿哥、十阿哥跟着他,在他们身上费了多少心力?没有亲戚支持,只能结交朝臣,又花了多少功夫才有了今□□臣们的支持与拥护。

      每每像这样的家宴,别的阿哥总是伴着自己的额娘,在皇上面前闲话家常,享受着欢聚一堂的天伦之乐,而他的额娘不仅不能帮他争回几分荣宠,反而让他的心中越发的自卑与不自在。也就是这样的时候,也是最让他心底那丝脆弱无处可藏的时候。

      想着这桩,我不禁低下头瞧着他,其实他一样有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俊帅英气,却因为生在这样的帝王之家,不得不从一生下来就去面对这些常人根本无法想像的际遇。我正看得痴了,却没料他也抬眼看我,一下就与我的眼光又对了个正着,我吓了一跳,正想收回眼神,谁知听他轻言细语的问了我一句话,使我不自禁的又再次抬眼看着他眼睛。

      “为什么总用这样的眼光看我?”

      八阿哥那表面看起来谦和的眼光,此时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向我刺来,我不禁暗自打了个寒战,脑子里飞速的运转起来,突然脱口而出:

      “皎皎者易污,尧尧者易折!”

      说完我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先前正经想念点诗词的时候,一句也想不起来,不该乱说话的时候,竟又冒出不知哪里听来的这么奇怪的话来。心里悔得不行,却再也不敢抬眼看他,静默了好一会儿,只听他只是轻轻的重复着我说的这句话,突的笑道:

      “好个皎皎者易污,尧尧者易折!!”

      “八爷,奴婢妄言……”我听出他话中的尖锐,正想说点儿什么,却见他已经站起身来冲我一挥手起身向来的路走去,边走边微不可见的摇着头,我只似乎听见他在轻叹道:“皎皎者易污,尧尧者易折……”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想着,这话不会引起八阿哥的什么误会吧,不会让我领教一下什么叫祸从口出吧。突然记起出来转了好一会儿,赶忙向回走去。刚站回娘娘身后,一旁的琥珀笑道:“吹了这久的风?我还当你被一阵歪风给吹跑了呢!”我笑而不答:

      “这会儿唱到了哪儿?”没等琥珀说话,一旁的德妃开口对定妃娘娘笑道:“姐姐可能不知道这杨拂尘可是红遍了北京城呢。”说着她端起酒杯抿了口酒。听她这么说,我不禁有些好奇,又抬头往戏台上看了过去,一个正旦浓妆艳彩,正在那儿唱贵妃醉酒,四周不停地传来叫好声儿。只是觉得他的腰弯弯折折的甚是柔软,至于什么嗓音呀、调子呀还有什么台步儿、做派,我是一概不懂。听着他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到底在唱些什么,正想仔细听听他到底在唱什么,却听得定妃一笑:

      “我不好这个,还真是听不懂这些个有的没的”德妃一听,还未及回话,一旁的佟贵妃回过头来,浅浅一笑:“那是,定妹妹日常都在参禅念佛,哪里有功夫去看这些俗戏。”定妃只是摇头笑笑,也不怎么作答。我正在那儿想这些个娘娘们表面上姐姐妹妹的亲热客套,私底下还不一样忌恨着对方。正想着,却突然看到十四有些微醉的蹭到他额娘德妃身旁,粗粗的请了安,就大喇喇的坐在旁边的软椅上。我本不想去瞧他,可还不忍不住望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十四脸上显得有些青白,一身湖蓝色的袍子,衬托得脸越发的白皙了。他一坐下抬眼看了我一眼,与我的眼神正对上,他一愣,嘴角却不易发现的牵动了一下。仍旧回过头去看戏,我吓了一跳,不敢再看他。眼睛却又还是四处扫了一下,见康熙、太子、四阿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九阿哥、十阿哥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坐在一处喝酒,但仍然没有见到八阿哥。十二阿哥依然和五阿哥一处坐着一面看戏一面闲聊。十二似乎也喝了些酒,脸有些微红,却越发显得潇洒飘逸了,心下暗赞,这才是皇家子弟应该有的样子呢。

      过了中秋,天气果然一日日凉了起来,院子里的那两株桂花树开得却很好,香芬四溢,隔着院子都能闻到这甜甜的香味。我折了一枝拿在手上玩,一面往万经阁走去。刚走到廊子上,见旁边的池子里锦鲤正巧围在池边,一时起了兴致,俯在廊子槛上,掐下那桂花的花蕊,往水里扔下去,只引那锦鲤都浮在水面上来咂水吞食。我看着有趣,又掐下许多来扔向水面,一时间竟引来数十条锦鲤簇在那里,争抢着那桂花花蕊。看那些锦鲤争得有趣,我俯在廊子槛上不禁笑了起来,待尽数将手里哪支桂花的花蕊捻尽了,方才住了手。回身准备往廊子上的万经阁走去。

      谁知一回身,见十三阿哥胤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也饶有兴趣的看着水里的锦鲤。我见状,忙给他福身请安,他伸手虚扶了一下,示意我起来。我站起身来,见自个手上还拿起那桂花枝,慌忙藏在身后。十三见了,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都知道定妃娘娘院里的桂花是这宫里开得最好的,前儿才听说定妃娘娘要请其他几位娘娘去赏花,你倒先让这池子里的鱼赏了花了……”我一听这话,唬了一下,十三抬眼见了,有几分戏谑的看着我,我一回神,笑道:

      “奴婢是将那些不成气的残枝剪了,赶明儿娘娘们要赏的就全是精华,要不怎么能显出长春宫的桂花比别处的要好些呢?”十三听了,笑道摇头:“你倒会开脱!”

      “这哪里是奴婢开脱,再说长春宫里的桂花哪里就是最好的了,奴婢可是听说以前启祥宫的桂花那才是这宫里最好的!”一听这话,十三的眼睛一下暗了下去,我正觉得奇怪,十三轻声叹道:“是啊,以前额娘在的时候,启祥宫的桂花每年开得最好,连皇阿玛都去赏过好几回,如今……”

      我闻言,这才记起,这十三的额娘敏妃以前就是住在启祥宫,几年前敏妃病逝,那启祥宫至今一直还空着。我哪里记得这一桩,顺口说了出来,肯定让十三想起了他的额娘,心生思亲之情。我心里觉得有些堵,低着头默默念道:“对不起……”十三像是听到了似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灰暗轻声念道:

      “感阳春兮思慈亲。欲一见兮路无因。望南山兮发哀叹。感机杖兮涕汍澜……”

      我听他幽幽念出的竟是嵇康的一首思亲诗,竟情不自禁地跟着他念了起来:

      “日远迈兮思予心。恋所生兮泪流襟。慈母没兮谁与骄。顾自怜兮心忉忉。诉苍天兮天不闻。泪如雨兮叹成云。欲弃忧兮寻复来。痛殷殷兮不可裁!”

      我回头见我与他所念竟是一首诗,不由得停了口,一双黑眸带着几分深意默默注视着我,听我轻声念完,静默了好一会,十三轻笑几声,起身走了。我瞧着他的背影缓缓走出视线,心下暗叹,额娘的去世恐怕始终是十三心里的一块阴影吧。

      第二日,果然如十三所说,定妃娘娘邀了佟贵妃和德妃宜妃三位娘娘到长春宫来赏桂花,我们几个丫环忙着在院子里布置,摆上桌椅,放上四五果碟,又拿了各色茶具出来。刚让小太监抬了风炉出来,准备着一会儿煮茶,就见几位娘娘带着各自的丫环前后进了院子。

      待到几位娘娘都入了座,佟贵妃和定妃坐在一桌,德妃和宜妃坐在一桌,佟贵妃身后站着胭脂,手里拿着小香笼,想来是佟贵妃最怕蚊虫飞蚁,走到哪儿都让胭脂提着那小香笼薰着。德妃身后站着沉香,手里也提着一袋子东西,正想仔细瞧瞧,就听得宜妃身后的紫桂正悄声对宜妃说道:“娘娘稍坐远些,前回粘了些花粉,惹得发了好长时间的细癣呢?”宜妃笑着啐了紫桂一口:“就你事多!”说着还是任紫桂将坐椅往后挪了。一时间见众人都坐定了,定妃吩咐上茶。

      佟贵妃见那小丫头正在煽风炉煮着茶,旁边的竹案上摆着茶盂、茶筅等各色茶具,都是清一色的素色茶具,放在竹案上,却又显得既清雅又别致,回头对定妃笑道:“定妹妹这院里,就是要清雅些,瞧瞧这茶具,都是透着一股子仙气呢!”定妃闻言,正要答话,那边宜妃已经笑着抢过话头笑道:“岂止是物件呢,连定妹妹这里的丫头都要水灵些呢!”定妃娘闻言浅笑道:“宜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平日对这些丫头管教得少,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说着话,宜妃见玲珑端了茶过去,拉过玲珑冲佟贵妃笑道:

      “定姐姐最是会调教人的,看玲珑这孩子就知道,生得不仅标致,办事也细致妥当,哪里像我那几个丫环,粗笨得紧呢……”玲珑抬眼看了看定妃娘娘,见定妃没动声色,于是低头轻声道:“宜妃娘娘抬举了,谁不知道紫桂姐姐是娘娘的贴心人,这会子娘娘只拿我来取笑罢了!”说完又瞧了定妃娘娘一眼,果然定妃微笑不语。我站在一旁,只听得这几句,便觉得有些气紧,只是几句闲话家常的话配上几个眼色,便总人觉得有些含沙射影、刀光剑影的了。也不知道平日里总是吃斋念佛的定妃这会怎么想到要请这几位来赏花呢。

      我刚想溜到后院去,却听见德妃侧身吩咐身后的沉香:“把荔枝呈过来!”见那叫沉香的丫头忙将手里的提着的东西递了上来,原来是一大笼新鲜荔枝。定妃见状回头示意让我过去接过来,我忙上前两步,从沉香的手里接过荔枝,听得德妃接着说道:“这是岭南荔枝,有个怪名儿叫什么‘妃子笑’的,昨儿皇上赏了下来,我想着今日要赏花,便作主带过来让姐妹尝尝鲜。”我听了这话,也听出来德妃是拿这荔枝在这儿炫耀她圣宠正隆。果然连佟贵妃听了眼睛里也闪过一丝嫉妒的色彩来。

      我接过荔枝忙转到后院去,一面叫珊瑚赶紧剥出来,一面在槅子上找碟子来乘,珊瑚回头见了,问道:“跟前儿不是有碟子吗,你还在找什么呢?”见我我从槅子里找出一对掐丝玛瑙碟子来,珊瑚抬眼瞧见了,笑道:“怎么巴巴的找这个出来?”我冲着珊瑚笑道:“用这碟子配荔枝才好看!”

      装好荔枝,只见那红红的玛瑙碟子上,乘着晶莹水灵的荔枝,显得甚是好看,珊瑚见了,指着我笑:“就你花样多!”我和珊瑚端着两碟荔枝上前院分别放好,果然宜妃见了这玛瑙碟子乘着的荔枝先笑了:“哟,瞧瞧,这可真是好看,让妹妹我见了,都舍不得吃这荔枝了!”德妃也笑着称是,佟贵妃见了却浅笑着对定妃说:“哟,这掐丝玛瑙碟子不是前回高丽进贡的贡品吗,皇上原来是赏了定妹妹了呀!”定妃点头称是,旁边的德妃听了这话,脸上暗了几分,却仍旧笑道:“到底是贡品,就是要不同些呢!”

      我站在一旁,心里不禁有些好笑,这些个娘娘们为了这么点皇上赏的东西就已经在这儿夹枪带棒的了,可见封建社会的一夫多妻制还是弊病多多呢。这些皇帝的老婆们,平日里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子,锦衣玉食的,光彩照人的。可是高墙深宫,即使没有后妃三千,这康熙也妃嫔好几十位,哪一个不是天天盼着能被皇上多翻几回牌子,多恩宠眷顾几分,就算如今得宠一时,又岂能得意长久呢。从来皇帝身边都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一朝有了儿女,也少有能自己带在身边抚养的,像佟贵妃这样,身份虽然高贵,只是仗着家中外戚的势力罢了。膝下却一无所出,也不怎么受宠,空守着一个贵妃的名号,日后也只怕是换到慈宁宫去孤老终生的下场罢了。

      正想着,听得佟贵妃笑道:“我们姐妹就这么坐着喝茶说话,略闷了些,不如将我家里送进来的那几娄肥螃蟹拿来,再烫上酒,岂不更热闹?”宜妃听了连忙附合道:“正是呢,这儿借着赏定姐姐这里,持蟹赏桂花,我们姐妹几个也正好乐一乐!”我听了这话,心里思忖着,佟家果然势大,连螃蟹都送进宫来了,换作旁人定是不行的。这佟贵妃并无所出,可是家中外戚的势力一直都是她的资本,这会儿转着风儿的拿这个来显摆。

      几位娘娘都称好,便吩咐了太监去取了螃蟹来,交给长春宫里的御厨蒸上,这边又吩咐琥珀拿出桂花浸的烧酒在风炉上烫着。待螃蟹蒸好了,玲珑吩咐小丫环去取了来:“别拿多了,只拿十个,别的仍旧放在蒸笼里,吃了再拿!”一面又吩咐人去打了水来让娘娘们洗手。一会儿,却见是琥珀端了螃蟹出来,放在桌子,几位娘娘身后的丫环也忙着替各自的主子剥解肉,放姜醋。只宜妃伸手拦开紫桂道:“不用你,我自己掰着吃香甜些!”一旁的德妃见了,有几分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宜妃也不在意,这边定妃见状忙又叫玲珑取了桂花花蕊皂角面子来让宜妃洗手,紫桂见宜妃高兴,也不能说什么,只得还是在一旁侍候着宜妃洗了手,又掰了夹子下来的螃蟹递给宜妃。宜妃便自己剥了那螃蟹的黄子出来,一旁的紫桂又忙着放上姜醋,才让宜妃吃了。

      几位娘娘里定妃吃得最少,她平日里多是吃素,这回想着不好驳了佟贵妃的好意,只吃了一点夹子肉就停箸不吃了。那宜妃却是爽快之人,不仅自己个儿剥着螃蟹吃,而且还是个好酒的人,就着螃蟹,吃了好些烧酒,一会儿便红了脸颊,竟显得比平日里又多了几分妩媚。细看之下,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难怪生的几个儿子里,以九阿哥的外貌在众位阿哥中独拨头筹。德妃就着沉香剥好的一壳黄子,拣了杯子想要饮酒,沉香却只替德妃酙了半盏,德妃也没说话,只浅浅的抿了几口。一众人吃着螃蟹饮着酒,一面仍旧闲话起来。

      天色渐晚,几位娘娘纷纷告辞了各自回宫,玲珑正想扶着定妃回屋休息,定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道:“今儿个那玛瑙碟子是谁去拿的?”我忙上前回话:“是奴婢做主拿的,奴婢想着那荔枝配着玛瑙碟子好看,所以才找了出来的!”定妃听了,眼睛里闪出一丝赞赏,微笑道:“我知道你们姐妹几个还惦记着厨房里的螃蟹,今儿个你们也累了,只管将残席收了另摆,借着这桂花好生玩乐一回吧!”我们听了,乐得连忙谢恩,我见玲珑冲着我笑,连忙也给玲珑使眼色,示意她服侍定妃休息了也赶快过来。

      等定妃和玲珑一进屋,我、珊瑚、琥珀将那几个小丫环一并叫来,仍旧烫上桂花烧酒,将蒸笼里的热螃蟹取了来,嘻嘻哈哈的又是说笑玩乐,又是吃螃蟹喝酒的笑闹起来。等玲珑来了,见我们吃得正欢,我更是卷起袖子正剥了一壳子蟹黄出来,往里倒姜醋。玲珑坐我旁边自己坐了下来,冲我笑道:“今儿娘娘高兴,赏你们螃蟹吃,你们倒好,越发放肆起来,一点规矩也没有了!”我正要笑她多事,一旁的珊瑚见琥珀递给玲珑一只螃蟹,冷笑道:“我们这里有玲珑姐姐这出了名的贤人就够了,哪里需要我们懂什么劳什子的规矩呢?”

      玲珑听了,愣了一下没作声,也不理她,只是一面剥螃蟹,一面转过头对我说:“今儿个你拿的这玛瑙碟子,虽逞了一时的强,可总归不是娘娘平日处事的理,娘娘虽不怪你,可以后,还是别去取这些巧了!”我一愣,知道玲珑话里的意思,知道她是为我好,怕以后我会为了逞一时之强而吃亏,连忙为她斟上酒,送到玲珑的唇边:“谢姐姐提点,紫菁一定记着姐姐的话!”玲珑见状,一扬脖子饮了下去,又吃了两壳子蟹黄和几个夹子,便又站起身准备还是回定妃屋里去侍候着,回头对我们说道:“你们几个小蹄子,别只顾着好吃,又是酒、又是螃蟹、又是瓜果点心的混吃,这些东西吃多吃杂了,是要肚子疼的!”

      珊瑚听了抬头冷笑道:“你只管去娘娘跟前做你的贤人!娘娘都发话让我们好生乐一回,你管我们作什么?”琥珀听了这话,忙拉了拉珊瑚的衣袖,珊瑚也不理她,我见玲珑听了珊瑚这话,默不作声,一转身进屋去了,侧头却听见琥珀悄声嗔着珊瑚:“你今儿也是,仗着喝了几口酒,怎么总是拿话挤兑她?”

      我见珊瑚果然因为喝了几盏酒,脸上透着红晕,却还往自己杯子里倒酒:“她是出了名的贤人,我们便都是没规矩的粗使丫环!”琥珀看了我一眼,轻叹了口气对我说道:“玲珑比我们早几年入宫,这宫里都知道这玲珑是人如其名,八面玲珑的巧人儿!”我朝珊瑚噜了噜嘴问琥珀:“怎么今儿个又是哪桩惹了她?”琥珀回头见珊瑚仍在给自己斟酒,轻声道:“你见玲珑平日里待人是最和善的,但心性却是极高的!”“哦?”我正自纳闷,只听得珊瑚侧过脸来说道:

      “你们哪里知道,宜妃娘娘前儿跟她说,想把她要到永寿宫去当差,宜妃只怕打的将她许给九爷作侍妾这个主意呢!这会儿她偏又在几位娘娘跟前装贤人,做给谁看呢?”我一听这话,吃了一惊,难怪今儿个宜妃偏拉着玲珑说事呢。只听琥珀有些幽幽地接着说道:“只怕是等着飞上枝头作凤凰呢,不要说侧福晋,这宫里还没立正福晋的爷还有好几位呢……”我见琥珀也说了起来,忙给她灌了盅酒给她:“这话也是混说的,仔细那些小丫头听见了,传到她耳朵里去了!”珊瑚听了,冷笑道:“我不怕她知道,她那点心思,明眼人谁不知道,偏在我们面前装闲人拿巧宗儿的?我就是不侍见她这样!”

      琥珀见珊瑚仗着几分酒意还要胡说,拉起珊瑚就往她住的屋里去,珊瑚一面走,一面仍然咕哝着什么,我见她们都走了,心里想着,什么时候珊瑚对玲珑竟有这么大的意见,平日里竟一点儿也没瞧出来,若不是今日宜妃的一句话,也引不出这番话来。看着剩下的几个小丫头,我也觉得没意思,吩咐她们吃了好生收拾干净,自己也回屋去了。

      回屋躺下没多久,玲珑悄悄进了屋,见我睡着,以为我睡了,便蹑手蹑脚的上了她的床,没一会我竟听见她轻声啜泣声。忙翻身又起来,坐在她床边,见她果然在流泪。便递了手绢给她,问道:“你别与珊瑚呕气了,她喝了几盅酒,混说的话,你也记上心了?”玲珑听了,坐起身来,仍然垂泪,默不作声。我只得去倒了茶过来递给她,劝道:“亏你往日还时常劝我,如今怎么临到自个儿,就这么丢不开了!”

      玲珑红着眼瞧了我一眼,轻叹了一声:“我哪里是在气珊瑚呢!”我接过她手里的茶杯,起身放在桌上,回身依旧坐她身边听她接着说道:“我是气自个儿呢!我比你们早几年入宫,一直跟在定妃娘娘身边,娘娘待人宽厚,我也只有尽心服侍的份。不求别的,只求安安稳稳的呆上几年,好放出宫去,与家人团聚。如今只是宜妃娘娘得宠些,说了句玩笑话,就已经弄得人人都说我是那想攀高枝的人,这以后的几年,只怕是不能安生了!”

      我轻笑道:“姐姐你也别气,上回你怎么劝我来着,这会子倒全忘了?其实,宜妃娘娘也是觉得你好,才想将你配给九阿哥的,九阿哥也很好啊,怎么说也是个阿哥,长得又极俊,我看啊,与姐姐倒是极般配的。!”说着呵呵笑了起来,玲珑知道我在跟她说笑,也不恼我,只是嗔了一眼道:“我当你是个知心人,你倒先取笑起我来了!”

      我忙搂着她的肩笑道:“好姐姐,你知道我是跟你说笑,是想让你别在这儿呕气了呀!”玲珑拉着我的手叹道:“我知道你年纪虽轻,进宫也不久,可是从你平日里的行为,就知道你心里是极明白的人,我阿玛虽不如你阿玛兵权在屋,好歹也是四品文官,我在家里也是父母手中珍宝,自小也读过些书,明白些道理的。这里的阿哥们虽好,可哪个不是三房五妾的,就算还没立福晋的,又有哪个房里是没有侍妾的?就算得了个天仙似的人,还不就是欢喜个三五天,也就丢在脖子后头去了。就算命好做了正福晋,娘家有势还好,若是我这样的家庭出身,也只有受人欺负的,我向来又是不愿累掯别人的,但也忍不下来这闲气,只怕最终也是几尺白绫罢了。”

      我听她娓娓道来,心下不禁对玲珑又多了几分敬佩之心,这宫里还真是培养人的好地方,像玲珑这样的丫头,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因早入宫几年,便已经将这宫里的人事物看得如此透彻,便已经能说出这样一翻话来,可见凭着她这番玲珑心思与为人处世的手段,只要能平安等到出宫的那一天,外面的天空便由得她海阔天空任鸟飞了。转念一想,自己这大半年来,在长春宫内还混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岂不知这是自己浅薄的缘故,想到这儿,顿觉有些汗颜,将头靠在玲珑的肩上,垂泪轻声道:“姐姐这番话,才让紫菁知道平日里轻狂了还不自知,若不是有姐姐这样照应着,紫菁早不知惹出多少祸来!”玲珑见状也不多说话,自此后待我更是亲厚,如知心人一般常与我在一处谈心说话。

      第二日,定妃吩咐御厨捻了桂花,做成桂花糕,拿小缠丝盒子装上,说是给昨儿来的几位娘娘都送一盒去。琥珀去了佟贵妃那里,珊瑚去了德妃那儿,剩下一个宜妃那儿,定妃本意是让玲珑去,我见玲珑老大不情愿的模样,又想着昨儿珊瑚的话,知道她不想落人话柄,便向定妃自请了去宜妃那里送桂花糕。玲珑见状很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我示意她不用在意,出了屋又在院里摘了几枝顶好的桂花才提着盒子出去。

      我其实知道这个时候十三是不在他寝宫里的,多是在上经课呢,果然等我到了十三在宫里的寝宫,只有两个小太监坐上门口打旽儿,我只说是十三让我过来的,他们便很客气地把我让进了屋。我环视一周,十三的寝宫里干净整洁,没有太多的装饰,就是书挺多,找了一下,拿来嵌金线的联珠瓶,放上水,把桂花插好,放在案上就告辞了出来往宜妃住的永寿宫走去。
      一进永寿宫,正碰上金桂迎了出来,她认得我,赶紧掀起帘子让我进了屋,我在外屋站着,等金桂进去回了话,说是宜妃昨儿多喝了些酒,这会儿身上不舒服,正歇着,让我把桂花榚留下就只管回去回话说宜妃谢定妃有心了。我正乐意如此,不用进去福礼请安的,将食盒交给金桂转身出了屋。

      一出屋门,见五阿哥、九阿哥一起正准备进屋去给宜妃请安,只得忙站在一旁,福下身去:“奴婢给五爷、九爷请安,爷吉祥!”五阿哥一抬手,一面向里走,一面说了句“起吧!”我见他们哥俩从身前走去,起身正想往外走,不料五阿哥突然停了脚步,折身回来,挡在我身前:“是你?”“啊”我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了五阿哥一眼,什么叫‘是你’啊,这话叫我怎么回答。正犹豫间,九阿哥也折了回来:“怎么了?她是谁?”

      五阿哥回头看了九阿哥一眼:“长春宫里服侍定妃娘娘的宫女!”九阿哥不明所以,五阿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只见九阿哥瞪着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我,有几分戏谑的笑道:“我说五哥你怎么单单认识她呢?”我一直低着头半蹲在那儿,腿已经开始有些打颤了,心想这两位究竟要干什么,心一横,开口道:

      “定妃娘娘还等着奴婢回去回话,两位爷如果没有吩咐,奴婢告退!”说完起身就走,也懒得去理会他们哥俩要干什么。似乎九阿哥刚想上前,却被五阿哥拉住了,只听得五阿哥轻声道:“九弟,算了,我们还要去跟额娘请安!”我头也没回,也不想听九阿哥说什么了,快步出了永寿宫。走出了好远,见没人跟上来,又偷着回头看了几眼,才放缓了脚步往回走去。心里想着,这龙生九子,性格还真是各有不同呢,就是一个娘生的儿子,像这五阿哥和九阿哥,四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是性格迥异,大不相同。更别提那些不是一个娘生的兄弟了。心里却总觉得被九阿哥一阵打量,浑身不自在,终于明白虽然宜妃比定妃要得宠许多,但玲珑怎么也不愿意去宜妃那儿的缘故了。

      正往回走着,远远见到八阿哥和十阿哥走了过来,心想今儿个出来的时间还真是不巧,总是碰到这些阿哥们。四处瞧了瞧,见唯一可藏身的只有花坛后面,忙小跑两步过去,蹲在花坛后面,不敢出声。果然没一会儿,八阿哥和十阿哥渐渐走了,十阿哥招牌粗嗓门说道:“八哥,今儿不是说好了,在九哥府里,我们哥儿几个给你庆生的吗,你如果不去,我们去做什么?”

      我心想今儿是八月二十七,是八阿哥的生日?正想着,只听八阿哥有些疲倦的说道:“我是觉得每回九弟总是大张旗鼓的给我庆生,若是让皇阿玛知道了,总是不好的!”十阿哥急道:“也没张扬什么呀,就是请了戏班子来唱戏,我们哥儿几个聚在一处喝酒说话,哪里就让皇阿玛生气了?”“十弟,你还不明白,皇阿玛……”八阿哥的话没说完,就被十阿哥性急的抢了过去:“八哥,九哥都在府上准备好了,你只出个人就成!”八阿哥没再接着跟十阿哥争论下去,只是叹了口气。

      我听他们渐渐走远了,刚想抬头,却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蹲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朗面清目的,红扑扑的面庞正兴致勃勃的盯着我:

      “喂!你在做什么呢?”我唬了一跳,心想总不能告诉他我躲在这儿偷听八阿哥他们说话吧,仍旧蹲在原地,冲他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说道:“奴婢刚在这儿看蚂蚁打架呢!”果然他一听朝地上东瞅瞅西瞧瞧的,没见什么蚂蚁,抬眼问道:“哪里呢?我怎么没瞧见?”我心下好笑,这孩子还真好哄,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打完了,就撤了呗!”

      他似乎有些懊恼的站起身来,又四下瞧了瞧,回头见我要走,跑上前两步,拉住我的衣袖:“你叫什么?”他这么一问,我才突然记起,还没跟他请安呢,忙回身向她福了一礼说道:“奴婢紫菁,是长春宫服侍定妃娘娘的!”他抬起小脸冲我一笑:“我是胤礼!”胤礼?那不是十七阿哥?看着他真诚的面孔,觉得可爱极了,玩心顿起,伸出手去在他面前,他见了不解,我呵呵一笑,拉过他的手与我相握,又握着他的手上下摇了一下,笑道:“我是紫菁,认识你很高兴!”他一愣,大概是从没人这么跟他打过招呼吧,小脸顿时红了起来,竟有几分羞涩之意,我抽回自己的手,冲着他呵呵笑了起来。

      他急速的说了句:“你笑起来真好看!”然后转身就跑了。我听了这话,一愣,呀,这皇家子弟还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啊。看着他小小的背影一会儿就跑没影了,我摇着头还是觉得好笑,一路朝长春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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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网友懒懒的长篇书评,感动外加汗颜,想回复的就是,一、偶是第一次写文,对人物的把握和刻化上真的比较弱,我会注意加强,二、我写这个的最初目的真的是为了自娱自乐的满足一下自己的幻想啊,三、其实我已经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写个恶搞文轻松一下就算了,越写越远,真怕自己坚持不下去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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