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大丧记 ...

  •   果然,保和殿大学士,奉旨监修了《三朝国史》、《政治》 、《典训》、《大清会典》、《大清一统志》等重要文献的康熙朝相国,在经历了数月的病情反复后,于康熙三十年的八月病卒。康熙念及玉徽在名分上也算是他的嫡孙女,便命富春江护送玉徽回京奔丧。

      玉徽踏出小院的大门,忍不住朝一个方向看了看,就是那天把一切真相都给胤禛挑明的地方。小翠拎着一个小包袱走了出来,她看到玉徽脸上仍旧是那天以来那种失魂落魄的表情,不禁笑了一下。她走过去把包袱交给正在装车的侍卫,转身来到玉徽面前,给她打手语道:

      “那位四爷不就住在京城里么?回去不就可以相见了?”

      玉徽无力地笑了一下,对小翠比划道:“知道了,东西都带齐了么?”看到小翠点了点头,她才向马车走过去。蕙云扶玉徽上车,玉徽别在腰间的一个用红色的杭绸做成的小荷包晃动了一下。玉徽下意识地伸手去稳住它,并且暗自用手捏了捏里面似乎圆溜溜的几个小东西,确定了它们都还在,才稳步踏上马车。

      这辆不起眼的马车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这座京郊杨树林中的孤庭寡院。车上的玉徽忍不住掀开车壁上的帘子,向后看着愈来愈遥远的这个曾经的家,没有皇上,没有外星人,没有亚空间的人,甚至没有胤禛,却是她曾经在这错乱的时空中住得最安心,最平和的一个真正意义上象家的地方。

      从那天和胤禛见面后,他就再也没了音信。大概,他已经被她所讲的那一切弄懵了,不再会相信她是正常的了吧……

      怕是,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玉徽回到梁家,在祖父的灵堂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便被引至内院见祖母和养父母。祖母和养父母在悲恸之余万分欣喜,特别是老祖母,泪眼汪汪地拉着玉徽上下打量着,玉徽柔柔的一声“祖母”叫出口,她老人家已是泪流满面,心疼地一把把玉徽搂在了怀里。

      “你祖父去世的前还惦记着你,希望皇上允你回来见最后一面,你叔爷爷进宫去求皇上,可是回来说皇上听后只是不语,后来就让他先下去了。我可怜的孩子啊,你还是没能见到你祖父最后一面啊……”

      玉徽也怆然,只是紧紧地抱住祖母。从她这次穿越过来,这位老祖母就是家里最疼她的人,可惜不久也要分离了。

      玉徽换下身上白色的裙装,穿上母亲为她准备好的孝衣,简单地梳起两根发辫,头上系上白色的绫子,跪在灵堂里为祖父守灵。朝廷大员们一队接一队地前来吊唁,站在灵堂前院的梁家小厮一个一个向内报着来者的身份,几乎已经声嘶力竭。家佣的痛哭声,和尚老道的念经诵咒声,各种法器的齐鸣声,几乎把一向清雅宁静的梁府的屋顶都快掀翻了。在一片嘈杂声中,本来已经快被吵晕了的玉徽突然听到了一个什么“阿哥胤……”的名字,心里冷不丁地寒战了一下,但她没有抬头,仍然是恭恭敬敬地跪在原地,只是微抬眼皮,也只是看见了一双有点蒙了灰尘的皂靴。

      但是玉徽很快就敏感地察觉到那不是她期待的那个人。这位阿哥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墨香,这是她在胤禛身上不曾察觉过的味道。身边的叔祖走过去,道了一声“三阿哥,梁家承蒙皇上厚爱,感激不尽”。玉徽听了,紧悬在嗓子眼儿的那颗心才放了下来,可是顿时又是一片失落。

      好,也好,相见也是尴尬,不如不见。

      那三阿哥客客气气地请家眷节哀,却一转身来到了仍低头跪在那里的玉徽面前,蹲下身来,轻声问她:“玉徽姑娘,我代我皇阿玛问你一句话,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玉徽猛地抬头,却在抬头的那一瞬间换成了一副无悲无喜的表情:“请三阿哥代回皇上,民女要为祖父守孝三年……”

      胤祉点了点头,仍然用那种文质彬彬的声音道:“嗯,这是人之常情。我虽然也不太明白皇阿玛为何要我代问这句话,可是你有这样的决心,却是极对的。”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玉徽一眼,转身告辞了。

      玉徽不知他是何意,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时呆了:这个三阿哥,难道说话一向这么艰深,或故弄玄虚么?还是这个历史上有名的“皇家科学爱好者” 并无他意,只是代为问话呢?

      跪了将近一天,小翠和小月扶玉徽回房休息。小翠趁小月去给玉徽打洗脸水的时候,用手语急急地告诉玉徽那个小六子还没有出现。玉徽只是摇着头,硬生生地扯出个微笑,用手语告诉小翠,只要经历过这次的事情,不管自己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都一定要想办法回到邬祠稔和朱宝珊身边,不要呆在梁家,也不要再去找那位四爷和他身边的小六子。

      小翠诧异地看着玉徽,玉徽却转过头去,端起茶杯大口地喝起了茶来。

      父亲为祖父扶灵回到祖籍直隶真定,玉徽跟着母亲留在家里。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漫长得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看着这梁府上上下下对她关怀有加的人,玉徽真的不愿意把这个“她”从他们身边夺走,可又觉得已经无所依恋,呆在这古代是一个错,也是一段痛苦,她还是自私地选择要回到自己的时代去。

      梁家刚举行了大丧,玉徽不忍心立刻为这个家庭再添上一丝悲痛,所以迟迟下不了走的决心。
      *********************************************************************

      这天,玉徽带着小翠女扮男装偷偷到街上闲逛,差不多逛了大半天,她们来到了一座叫做“聚贤茶楼”的地方稍作休息。

      “聚贤茶楼”是京城中赫赫有名,除了“暖香楼”外,才子文人聚集得最多的地方,也是八旗子弟清谈和吹牛的重要场所。玉徽和小翠逛累了坐在二楼临街的一张桌子旁歇息喝茶。突然楼下一阵喧哗,店小二清亮的声音被老板那不太常见的充满着客套逢迎的声音给取代了。玉徽一听就明白了一定是有贵客来到了这店里。她忍不住好奇跑到楼梯口去看,看到的果然是托着鸟笼,一脸他们是在座所有人的大爷的表情的两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茶馆的老板满脸陪笑地应酬着,看来这两位应该是常客。

      “罗掌柜的,前儿我跟你说的那种用玉兰花的花苞和今年清明后的龙井一起窨制的茉莉花茶,你收上来了没有?”那个高高的瘦子问老板。

      “唉,曹爷,我东奔西走,也才收上来了二两,这不,好好地给您和李爷用闭了口的紫砂茶壶收着呢。您看,两位爷今儿是要坐哪儿啊?”

      “嗯,老规矩,楼上的‘川河居’。”那个矮矮的胖子翻了罗掌柜的一个白眼,显然对他刚才的明知故问非常不待见。

      那茶楼老板刚踏出一只脚在楼梯上,做出一副恭顺地正要带两位爷上楼的样子,突然又转过身来,陪上一副更大的笑脸,对那两位说道:

      “呦,不巧,楼上的‘川河居’已经有人了,两位爷看换成‘百花厅’如何?与‘川河居’一样的布置,毫不逊色的。”罗老板依然是一张天塌下来也不会改变的笑脸。

      “嘿,怎么着了,罗老板今儿是忘了规矩不是?我和你曹爷来这聚贤茶楼,那是看得起你。今儿难不成你又攀了什么高枝儿,就把我和你曹爷的雅座让给了别人?”

      “哎呦,李爷,您也太抬举小的了,我也就是一小小的茶楼老板,您看我这儿来的都是客,都是爷,哪儿有什么高枝儿不高枝儿的?可今儿真的是不巧,现在‘川河居’里面坐的今儿刚从潭柘寺上香回来的某位爷的女眷,小的真是不方便去打扰。李爷和曹爷能不能体谅一下小的,要不,您两位先到‘百花厅’用着小的亲自给您两位爷烹的茶,等那几位女眷走了,小的立即叫人给您两位爷收拾好‘川河居’,您两位爷再过去?”

      “狗奴才!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把我们两位看成什么了?让我们两位爷拾他人的牙慧?他们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儿?走着,曹兄,咱们兄弟俩倒要上去看看到底是谁占了咱们的风水宝地?”

      那个被称作“曹爷”的瘦子“嘁”了一声,拔腿就往楼上走去。罗老板竟然一反常态地慌了神儿,想跑过去挡住,却被那个胖子一把推开。站在楼上的玉徽看到老板急急地跟一个小二咬了一阵儿耳朵,小二便得令似的向店外跑去。而罗老板更是急急地跟着上了楼来。

      玉徽本不想凑这个热闹,毕竟这种在茶馆里砸场子的场面她在电视里看得多了,没什么稀奇的,不外乎是摔桌子砸板凳,人体违反牛顿重力定律满场乱飞的场景嘛。还是趁混乱开始之前,先保住自己开溜再说,她可不想客串这种场景里的“空中飞人”。

      她叫上小翠刚准备下楼,从“川河居”里传出的一个女孩的声音猛然让她停住了脚步。

      “放肆!”

      那句脆生生却包含了无限威严的话语,让玉徽内心一颤。是兰慧,乌喇那拉兰慧,她怎么会在这里?

      “呵,我当是哪位亲贵家的人呢,还说来请个安什么的。没想到这罗老板也是瞎了眼了,竟然让两位不知名的小娘子坐在这爷们才能坐的‘川河居’里,难不成……是罗老板的‘金屋藏娇’?哈哈哈……”姓李的胖子语气里充满了调戏的的调调,皮笑肉不笑地对姓曹的瘦子说。

      “哼哼……”姓曹的瘦子只是冷笑了两声,没有搭腔,一副只等着看姓李的胖子闹下去的神情。

      罗老板一脑门子冷汗,一边擦着汗,一边往里面看去,一副想把两位姑娘的门第报出来的样子,里面的人却给他了一个“不要说“的眼神。

      “大胆狗奴才,你们嘴里干净点儿!要不想受皮肉之苦,最好识点儿相不要打扰我家小姐,否则你们就是有一万条命,也是不够赔的!”里头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挡在兰慧前面,一脸不屑地呵斥着那两个不速之客。

      玉徽轻叹着摇了摇头,心想:“这可不是在你们宫里头,这么横,是要吃亏的。果然社会经验不足害死人呐……”

      “呦,这位小娘子好生厉害,真把我们二位爷吓得小心肝儿乱颤啊。告诉你,你两位爷爷没有一万条命,也就两条命而已。今儿两位爷就舍命陪美人儿了,你看,是不是赏个光,让咱们也进去坐坐,秀色可餐一回?”姓李的瘦子非常明白,这京城里的皇亲国胄,哪个不是眼睛长到头顶上去,喝茶只喝极品中的极品,用水只用雨雪霜露,是压根不可能来这民间的小茶楼和市井们混到一起的。而他们两位可是有稳固靠山的:主子是皇上面前信得过的人,虽然主子已经赴了苏州织造的差事,不在京内,留下几个亲信奴才打点老宅的事物,可排场和名气在京中还是响当当的。所以他们自把王宫圈儿以外的市井这块儿看作是贱民之地,处处拿着主子的架子说话。

      “我说两位爷,您们就看在平日里小的孝敬您们的份儿上,别为难两位姑娘了吧。您这月,不,这年的茶钱,都算在小的账上,成不?”罗掌柜已经满脸的冷汗了。他母亲家是内大臣费扬古家的包衣奴才,自然认得乌喇那拉兰慧。

      “去去去,你是什么东西?爷在这儿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也不称称你有几两几钱!”说着,李胖子又转向兰慧她们,道:“怎么样,我们也不为难小娘子们。你们若是同意爷们进去坐坐,今儿的所有开销都由爷包了。若是不同意,就快快滚出这‘川河居’!”

      兰慧被气得的脸色煞白,却还是很沉稳地一把拉住正要骂回去的小丫头。李胖子看她们不吭声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曹瘦子尽管不动声色,嘴角却也扯出了一个得意的角度。

      “哎呦~~”李胖子突然从背后中了招,后脑勺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砸到,“哗啦”一声,一个茶碗盖子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

      李胖子怒气冲天地转过头去,正对上一身白袍,男装打扮的梁玉徽似笑非笑的眼。他正想发作,却见那位粉面脂肤的小公子右手食指向左一指。他顺着“他”指向的方向看,正看到一个正傻站在楼梯口,显然是刚从下面跑上楼来的一个店小二。那店小二刚才明明目击了梁玉徽拿了一个茶碗盖砸了这位店里的老主顾李爷,现在却看到李爷顺着暗袭者的指点看向了自己,顿时也懵了,目瞪口呆地用食指指向自己,做出了一个“真的不是我”的表情。可那李胖子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揪住店小二的前襟儿一阵臭骂:

      “妈嘞个八子,敢暗算你大爷?不想活了是不是?今儿就让你知道爷的厉害!……”说着,就要把那店小二推下楼梯。

      楼上楼下的人纷纷都挤到楼梯两旁看热闹。那小二一边紧紧地抓住李胖子的胳臂,一边连声辩解:“爷,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哪儿有胆儿砸您啊,您真的冤枉小的了……”

      眼看那小二儿已经快被李胖子扔下楼梯,玉徽一眼扫到从门外大步走进来了一个穿着秋香色龙褂的熟悉身影,不禁暗松了一口气,悄悄走到一个摆着几只茶碗的空桌子旁,端起一只杯子就顺手往李胖子背上这么一泼……

      “哎呦~~”李胖子又是一声惨叫,背后一阵冰凉凉的湿意。他猛地转头,朝泼水的方向看去,却又对上了那个白袍小公子笑眯眯的双眼。他扭头看向曹瘦子,曹瘦子也在瞪大了牛眼看着那个小公子,似乎肯定了就是“他”泼的水这一事实。

      李胖子放开小二,一脸青黑就要往玉徽这边走。可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人从身后扳住了肩膀。他照旧骂骂咧咧地一甩膀子想转过身去,却被人大力地反扭住胳臂,疼得弯下腰去。捉住他的那个人一用力,把他转了过来,他来不及抬头,便看到了那秋香色万年青花与灵芝头组成的意为“万事如意”提花纹样的袍子。李胖子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内心惨叫:妈呀,小命休亦……

      这秋香色,是皇子的服制才能用的颜色啊!

      “把他拉下去!”胤禛铁青着脸,对那个扭着李胖子的侍卫命令道。

      “哎,还有那个……”玉徽调皮,一手指向曹瘦子,脆生生地喊了出来。

      那个曹瘦子已经股如筛糠,鸟笼早已丢在了地上。他“扑通”一声跪下,“砰砰砰”地不停磕头,嘴里含糊地念叨着“小人罪该万死,请主子饶命”之类的词。

      原来,这“聚贤茶楼”的罗老板刚才已经叫那个店小二飞奔去了内大臣府上搬救兵,在街上狂奔之际正巧惊了胤禛和四个随从的马。那小二也是机灵的人,看胤禛的气度不凡而且穿戴与众不同,象是世家子弟的样子,身边的三个随从又都是挎刀之人,便急中生智先向他们报了危情,请他们先到“聚贤茶楼”救人。

      胤禛一挥手,身边另外一个侍卫走了过去,拎落水狗一般拎着曹瘦子的后领,把他拖下了楼。

      此时乌喇那拉兰慧在那个小丫头的搀扶下从“川河居”走了出来,来到胤禛面前,对依然脸色铁青的他福了福,然后走到男装的玉徽和小翠面前,让那个小丫头替她给玉徽福了福,说道:“感谢公子的出手相救。这是一点点谢礼,请务必收下。”说着,那小丫头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玉徽正犹豫要不要伸手去接,胤禛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对玉徽说:“福晋执意微服出宫上香,却不幸受到没长眼睛的狗奴才的侮辱,你能不畏恶势出手相救,果然是少年英雄的气慨。这银子是福晋的赏,也是福晋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兰慧听到胤禛说的话,脸色“唰”地一下变得煞白。

      玉徽盯着佯装不认得自己的胤禛,只觉得内心一股酸苦的的味道翻腾起来。可她一挑峨眉,从那小丫头手中扯过银票,假装仔细辨认那上面的印章,还装模作样地举起银票对着亮处看了看,道了一声“谢过”,便对小翠说:“我们走”。

      小翠正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位玉徽的故人“四爷”,心痛地看着两人都装作不认得对方。听到玉徽喊她,也只得跟在她身后离开。在经过胤禛身后站着的小六子身边时,她发现小六子脸色异常,平静的眼中似乎隐隐要给她传出什么讯息。可是两人错身的一霎那,那讯息便生生地断在了空气中。

      胤禛带着兰慧下楼,出了茶楼,命小丫头把兰慧扶上已经在外面候着的马车里,自己转身上马。小六子连忙跟过去,趁帮胤禛整理袍子的当儿,轻声问了一句:“爷,要不我去……”

      胤禛低眼给了他一个制止的眼神,便调转马头,向东华门的方向去了。小六子左右张望了一下,不见玉徽她们的身影,也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爬上马去,向四阿哥离去的方向追过去。
      *********************************************************************

      “这么说,他并没有去‘聚贤茶楼’见什么人了?”康熙放下手中批完的折子,抬头看向正跪在御案前的乌喇那拉兰慧。

      兰慧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若不是去‘聚贤茶楼’,那你知道他为何要出宫么?”

      “回皇上,听奴婢的家人说,四阿哥是去奴婢娘家的府上给奴婢的老祖母送奶皮子饽饽去了。上次四阿哥带奴婢回奴婢的娘家探视双亲,奴婢的老祖母曾经提起过爱吃这东西,四阿哥便上了心。昨儿正好德妃娘娘派人送来了一些新鲜的奶皮子饽饽,四阿哥今儿便给奴婢的老祖母送去了。”

      “嗯,”康熙听了,不禁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他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叫什么来着,哦,小六子,有没有跟着他?”

      “回皇上,小六子确实跟在四阿哥身边,一步都没有离开。”

      “哦?” 康熙抬了抬眉毛,继续问道:“你们在那里遇到什么特别的人没有?”

      兰慧低了一下眼睛,轻声答道:“回皇上,见到了曹家和李家的两个家奴,对奴婢出言相恶,已经被四阿哥身边的侍卫拿下了。”

      “曹家和李家……”康熙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兰慧的话。

      “嗯,就再没有别的了?”康熙又拿起了一本折子,准备动手批改。

      “回皇上,没有了。奴婢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给您了。”

      “嗯,你退下吧。”康熙对兰慧摆了摆手。兰慧行礼,起来准备退下,突然又听康熙叫她。

      “兰慧啊,你要记住,你不单单是朕的奴婢,你还是老四的福晋,你要好生代朕照顾他,听到了么?”

      “是,奴婢记住了。”兰慧刚转身想离开,却又转过身来,给康熙跪了下来,柔声恳求道:“皇上,请允许奴婢以四阿哥的福晋为四阿哥讨个皇上的应允。”

      康熙从奏折上抬眼,很有兴趣地看向兰慧,问道:“你说吧,朕看看能不能答应你这个四福晋为四阿哥讨的应允。”

      “求皇上把派到四阿哥身边的三名大内侍卫撤去吧。他们能形影不离地保护四阿哥,自是奴婢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这样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四阿哥犯了什么错儿,皇上派人一直看着他似的。”

      “这是四阿哥的意思?”

      “不,四阿哥从未抱怨过什么,反而和那三名侍卫相处融洽,常常相互切磋功夫。只是奴婢觉得,他们的存在,或多或少影响到了奴婢和四阿哥的私人生活……”

      “哦?是这样啊……”康熙看着满脸红云的兰慧,不禁笑了出来。“好,朕就看在你这个福晋的面子上,撤了他身边的那三个大内侍卫。不过,该如何做,你心里也清楚吧?”

      “奴婢明白。奴婢谢过皇上。”兰慧给康熙磕了头,退出了乾清宫的西暖阁。

      一出西暖阁,迎面吹来一阵清凉的秋风,兰慧双眉微颦,望着这夜色中的深宫大院,一时泪流满面。
      *********************************************************************

      还未出半月,李德全急匆匆地跑进康熙住的乾清宫西暖阁,给他带来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梁大学士刚走没两个月,梁府再传噩耗。他的孙女梁玉徽,也身染重病,京城里所有的名医已然束手无策了……

      “叫御医去看!”康熙拍御案而起,急急地对李德全下命令。

      “使不得啊皇上,若让御医去给玉徽姑娘看病,其他的朝臣们会怎么议论此事啊?”李德全跪下劝康熙道。

      “难道叫朕看着朕的……死去么?……”康熙哽咽,朱宝珊那双对他充满失望的眼睛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不行,李德全,你去梁府叫他们安排。然后晚上你带太医院的御医李目去给她看病。不过,你带着几名嘴巴紧,信得过的侍卫把李目的眼睛给蒙上,始终不要让他看到他去的是哪里,看的是哪位!听到了么?”

      “是,奴才这就去办。”
      *********************************************************************

      虽然良医尽了所有的努力,梁府里这个有着传奇色彩,又曾受到过皇上喜爱,差点成为皇上的养女的大小姐梁玉徽还是一命呜呼,驾鹤西去了。梁家白发人送黑发人,为她在一间小厅里设了灵堂。停尸三日后,装殓盖棺,准备下葬。

      躺在棺材里由于服用了根据邬祠稔的方子制成的能够假死的药丸的玉徽突然被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弄醒了。她睁开眼睛,拼命瞪大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空间。她捏了捏手里还剩下的两颗药丸,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让自己以梁玉徽的身份活下去面对胤禛。良久,直到那钉棺的敲击声静了下来,她才轻叹了一口气,摸索着往自己嘴里又塞进了一颗。

      如果再次睁开眼,已经恢复到小莜的身份,那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可是,千万不要死啊!她突然非常非常害怕自己就此会真正死去,化为大清疆土下的一副骨架,成为数百年后那个本属于她的时代的一抔黄土,任人踩踏……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