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芙蓉》爆走金魚

8、皇位

　　「婉儿，朕想见见孩子们。」

　　女皇瞇着眼，窝在一堆枕头、软垫里，用浓浓睡意的声音说。

　　张氏兄弟紧张地对视一眼，心思机敏的张易之连忙陪笑着说「陛下，是我们两服侍不周，该
　　打、该打。」

　　说着，张易之轻轻托起女皇的手，往自己脸上轻打，女皇咯咯地笑着「哪舍得打朕的五郎哟！不过开个家宴，你们都去帮忙，不要多心。」

　　张易之使了个眼色，一向撒娇惯了的张昌宗挨进女皇身边「陛下不要六郎了！六郎就净了身，给陛下当杂役也成，说什么也不要跟陛下分开！」

　　女皇一反常态地，没有温言哄他，只是淡淡一笑「婉儿，妳去吧！」

　　婉儿行礼，女皇随手将张昌宗拥入怀里，又说「五郎，送一送婉儿。」

　　张易之有什么不明白，连忙跳下榻，追着婉儿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一出宫门，张易之攫住了婉儿，急急地问。

　　婉儿示意他禁声，两人来到宫中的一个小角落，婉儿才说「你还不明白？阿母子是要给你们兄弟找退路了，这回别跟着武三思他们乱闹，实心地巴结好雍王，对你有好无坏。」

　　「雍王？你说你的那个小私夫？」张易之挑了挑眉，讽刺地问。

　　婉儿扯了扯嘴角，忍下怒火「随你怎么说，这是肺腑之言。」

　　张易之沉下气来，不再挑衅「阿母子是铁了心要把位子传回李家了？」

　　「武家只有一个武三思，其它人，顶得住这个天下吗？」婉儿冷笑着。

　　「还有太平，为什么不给太平？」

　　婉儿凝视着他，其实很懒得跟他解释「太平够聪明，但是不够狠，再说，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底下又有一堆侄儿，怎么轮也轮不到她。」

　　「但是，她不是嫁给了武家人？又改姓武了？为什么不能是她？至少还是武家的天下！」张易之问，他是真的紧张了。

　　至少还是女人的天下吧？至少你还能去迷惑太平，做她的宠臣？婉儿轻蔑地想。

　　「她还嫁过姓薛的呢！你怎么不说她是薛家人？」

　　婉儿小小的嘴一撇，这个男人…只会小奸小坏，放到政治上，就跟白痴无异。

　　「眼下是姓武，可骨子里姓李，你若是有胆，当着她面，叫她“武太平”，她不拿鞭子抽死你，我就跟你姓张！」

　　张易之沉默了，他知道婉儿没有骗他，眼前的局势，李家复辟似乎已是势在必行，只是，他对婉儿采取的态度始终觉得无法释怀。

　　「阿母子的孙子，有谁？」张易之问，他虽然不如弟弟得宠，心计城府却远比张昌宗深，他非常明白，自己的靠山只有女皇。

　　「太子弘没有儿女，但是从前阿母子把相王那一房的隆基过继过去，所以算是有后；太子贤只剩守礼，是现在阿母子孙子中年纪最大的。」

　　「庐陵王人在房州，他有重润、重福、重俊、重茂，重润做过皇太孙，但是多年没见，不知道现在如何；相王则有成器、成义、隆基、隆范、隆业、隆悌，隆悌早夭，其它都还在偏宫里；最后是太平，夭折一子，剩下的还有薛崇简、武崇敏、武崇行。」

　　张易之点点头，总共是十三个，扣去在房州的四个，这九个男性子嗣，将有一个成为新的天下之主，而他们张氏兄弟，则要抓住这个契机，就像赌博一样，要压对宝，只是赌得不是钱，是命！

　　但是，会是谁接下女皇的江山呢？

　　接下了江山，又真的会饶了他们吗？人死如灯灭，新皇帝要杀他们，不过是一摆手的事。

　　「我们兄弟，难道真要任人宰割吗？」他恍惚地说。

　　婉儿怜悯地看着他，女皇若死，张氏兄弟也要跟着陪葬。

　　女皇是知道的吧？所以及早地安排家宴，选出一个堪当大任的接班人，把这个天下，连同张氏兄弟，一起托付给他。

　　用心良苦…只能这么说，婉儿突然觉得女皇好可怜，在世时权势显赫又如何？一死，就连两个男人都保不住，他们，不过是女皇的宠物，像她的那匹狮子骢、或是那只西域来的小狗，可是对于帝国里成千上万的男人来说，却是耻辱，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人渣。

　　记得从前太宗的徐贤妃说过“以色侍人，岂能久长？”，放在女人如此，男人，也是如此。

　　「妳想让他当上皇帝吗？」看着自己的脚尖，他突然低声问。

　　婉儿皱皱眉，一时反应不过来「谁？」

　　「那个什么太子弘还是贤的儿子。」

　　「太子贤的儿子？」婉儿愣住了，这个倒是从来不曾想过「守礼…当皇帝？」

　　「他父亲不是以前的太子吗？嫡长继承，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张易之狐疑地看了婉儿一眼，似乎很惊讶她的反应「妳不想？他当了皇帝，妳可就飞黄腾达了。」

　　「有什么好飞黄腾达？他不杀我，就要上相国寺还大愿了，难不成，还能盼着他封我做皇后？」

　　「不做皇后，至少贤、贵、淑、德，妳也能占一个吧？」张易之不死心，抬出仅次于皇后的四妃之位怂恿婉儿。

　　婉儿苦涩一笑，凄凉地说「贤贵淑德？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的贤良淑德？再说，他都可以做我儿子了，要真当上了皇帝，还轮得到我去贤良淑德？」

　　「难说，前朝太宗不就纳了隋炀帝的萧皇后吗？那还是他的亲表婶呢！」

　　「你不懂的…」婉儿叹了口气，疲惫地说。

　　张易之瞪着眼，他从不曾见过婉儿如此颓废，为一个男人！

　　「妳…这么喜欢雍王吗？他不过是个孩子。」

　　「我是爱上了一个鬼魂，五郎，一个我亲手杀死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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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私夫─唐人对于情夫的称呼